【灿白】爱后余生（双向暗恋 | 破镜重圆 | Ⅰ）
爱后余生（上）
灿白/双向暗恋/破镜重圆/俗套狗血
BGM：《浮生》刘莱斯
00＃
无人与我把酒分
无人告我夜已深
无人问我粥可暖
无人与我立黄昏*
01＃
“我不干了行了吧！”
“究竟是不是方案不行你心里最清楚。”
“你不就是因为看我不顺眼吗！”
“我辞职，您另请高明吧！”
手掌先是猛力拍击着桌面，紧跟着怀中的一大摞文件报表朝着办公桌狠狠一摔，纸张零零散散地掉落，上面工整的印刷字体凝结着整个项目组多个月沉甸甸的心血，此刻却如同大片白色羽毛轻飘飘地撒了一地。
长久以来的敌对与恶意在这一刻都化为动作和语句里的愤怒。
摔门而去，门与门框猛烈撞击发出的巨响震慑了整个办公区，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居然还有人敢和大老板作对？
从总裁办公室出来，边伯贤面色沉青，薄唇紧紧抿成一线，脸部的线条紧绷，秀气的长相愣是被逼出了几分冷峻。脚步急，直奔着自己的办公桌，几分钟前还被视为重要资料的草稿纸被又狠又准的力量扔进垃圾桶，随后快速拿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塞进公文包，风衣外套挎在臂弯。
转身，走人。
所有动作潇洒的一气呵成，毫无留恋与停顿。
笔挺又消瘦的西装背影看起来有点酷。
如果忽略掉那闪烁在下垂眼角亮晶晶的液体的话。
边伯贤站在高耸入云的写字楼下，抬头注视着那些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玻璃窗。视线越过层层迷障，直直盯向某一高层的位置。
阳光刺眼，玻璃折射的光线也刺眼。
眼睛好像更涨了，鼻子也有些酸，仰望的姿势让脖颈有些疼。
不过刚刚的一番发泄真是莫名爽快，那人平日里一向是盛气凌人的模样，现在被自己这么一触底反抗，摔门砸东西撂挑子放狠话一样儿没落，估计铁青的脸色到现在也缓不过来，边伯贤想到这儿便觉得心里平衡不少。
借着舒口气来收敛情绪，随后快步离开，大不了从头再来，他自认绝不是那种优柔寡断、唯唯诺诺的人。
“朴灿烈，混蛋！”
但他很没出息地只能在心里骂。
02＃
啤酒罐空了第六个的时候，边伯贤已经有些醉的神志不清了。
“我说你不能喝干嘛还一个劲儿灌自己！要不是正巧赶上我给你打电话，你今晚就去睡大排档吧！”
边伯贤整个人都被金钟大架着，脚步虚浮轻飘，头昏眼沉，完全是一副不能自理的样子，耳边来自好友的聒噪让他不停地皱眉。
“你可真……啰……嗦……嗝。”
随着无力的尾音一同呼出的浓重酒气更是招来了金钟大的嫌弃。两个人身高体型都差不多，边伯贤因为体力不支更是把整个人的重量加诸于对方身上，这让金钟大行动起来很是吃力。
等到一路磕磕绊绊、连拖带拽地把边伯贤送到家，金钟大才发现一切麻烦事儿都才刚刚开始。
边伯贤直奔着卫生间吐的时候，金钟大在一旁递水送毛巾，好不容易折腾完了，又怕他穿着外衣睡不踏实，忍着洁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着换完了睡衣。
边伯贤鲜少喝酒的，自然家里不会备着解酒药，于是金钟大干脆撸起衣袖，为对方煮起了醒酒汤。
“臭小子真不让人省心。”
嘴上虽然不满地抱怨着，但麻利熟稔的动作却一直继续。
好像距离上一次这么照顾对方已经有些年头了。
五年还是六年？
金钟大有些记不清。
不过那个时候，分手对于心性尚且年轻的边伯贤来说，可真是堪比一场天崩地裂、山呼海啸。
一场劫难。
那今晚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是因为什么？
金钟大打定主意要好好追问，不能让那家伙总把心事一个人闷着。
正想着，边伯贤遗留在客厅的手机震动了起来，金钟大瞄了一眼屏幕，发现是个从未保存的陌生号码，第一感觉是认为无关紧要，于是没接。
但号码的主人却一直没有放弃，又接连打了两次。手机许久不停歇，这才让金钟大意识到不对劲。
“您好，哪位？”金钟大的语气很礼貌。
电波的那头却没出声。
金钟大疑惑和好奇的情绪更浓：“您好？”
“请问，这个是边伯贤的手机号吗？”
低哑深沉的男声入耳，莫名熟悉的音色让金钟大有一个瞬间的恍惚。
“对，这个是伯贤的号码，他现在不方便接听，我是他朋友，如果有急事的话我可以帮您转述。”
沉默了一会儿，才等到回音：“不必了。”
感觉到那头似乎要准备挂断，金钟大这个时候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
“等等！”
电话里的男人疑惑着：“有事么？”
对，没错，就是这个声音！
金钟大确认自己不会听错。
“朴灿烈？”试探着喊了对方的名字。
“灿烈，你是灿烈对不对。”语气变得笃定。
金钟大没能等到回话，只接收到了不留情面的挂断提示音。
但心里的答案已经明晰。
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心绪沉重，卧室里的边伯贤睡得并不安稳，金钟大帮他挪了个看上去舒服点儿的姿势，又细心地盖好被子。
“又是因为那家伙啊。”
轻叹的声音，半是担忧半是怜惜。
03＃
“给我老实交代，昨晚为什么喝那么多。”
边伯贤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宿醉的滋味让浑身疲乏得很，此时喝着金钟大特意送来的粥，温暖充实的感觉从胃里传来，整个人才觉得舒服些。
不过听见金钟大这么严肃地质问他，还是皱了皱眉头：“干什么啊你，搞得跟审讯犯人似的。”
“你什么酒量自己心里还没数吗？没出什么事儿的话还能一个人去喝闷酒？还有你那胃，下回再犯病我可不来救你……”
“钟大啊……”
边伯贤猝不及防软下来的语气让金钟大住了嘴，他最为抵挡不了对方这种既像示弱撒娇又像委屈请求的状态。
“干嘛。”故意冷冰冰地回应。
“我失业了……”
“活该，我要是你老板也不招酒鬼。”
“喂，你还是不是朋友啊，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好好宽慰我吗？再说了，我就是因为太久没喝贪杯了而已，喝醉纯属意外！”
金钟大佯装怒意，没理他。
“我这回可不是被炒鱿鱼！我是自己辞的，这家公司总压榨我们这些小员工，我早就不想待了！”边伯贤理直气壮地解释。
“不喜欢就离开吧，大不了重新找，你天天加班加点儿的熬着也不是个事儿。”
边伯贤闻言毫不吝啬的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就是，还是我兄弟懂我！”
“还有呢，只是为这个就喝得烂醉不回家？”
“不然呢？失业还不够惨吗！”
金钟大盯着边伯贤的脸盯了半晌，才问：“朴灿烈是不是回国了？”
边伯贤咀嚼的动作一滞，仿佛是埋藏着的秘密突然被人窥见一般，莫名地心虚起来，声音也弱了不少：“哦，是么。”
“果然！我就说那个电话是他！”
“什么电话？”
“就昨天晚上啊，他给你打了电话，听声音我就觉得是他。我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回来，所以昨天才又发疯去喝酒。”
“知道又怎样。”
金钟大的眼睛含着颇有兴致的笑，猫咪嘴角轻轻勾了勾：“好哇，果然有问题，赶紧老实交代，你们什么时候旧情复燃的？”
边伯贤吃东西的动作没停，但是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我没有，你别胡说。”
“不可能，他都主动联系你了，说明你们一定见过面。”
边伯贤懒得探究这句话的前后逻辑关系，朴灿烈回国不过半个月，成为他的顶头上司不过一周，除了正经工作上的往来，属实没有任何交集。
而两个人之间交往的气氛就像是混着凝结成刺的尖锐寒冰，除却必要的交流，彼此一句话都不愿多说，比起普通的上下级关系都更显疏离冷漠，更别提谁还念着昔日亲密无间的旧情。
“前一阵我跟你说过的，我们公司从国外总部调任的新负责人，就他。”
“我去，边伯贤你可以啊！本事真的见长啊！这事儿你居然自己憋了这么久才告诉我！”
边伯贤的白眼快翻上天：“反正工作都辞了，我也不想再看见他，以后关于他的事儿你也别告诉我。”
金钟大自动忽略了边伯贤的沉声警告，反倒是想八卦的心情越来越盛。
“那你俩就没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聊聊？当初分手分的不明不白的，你不是也不甘心吗……”
“没什么不甘心的，这么多年了，早放下了。”
“得了，你就是嘴硬。反正我提醒你一下啊，出于人道主义，我已经帮你把他的号码顺手存上了，不用谢。”
“谢你大爷！”
边伯贤忙抓过手机来看，一边翻着通讯录，一边唠唠叨叨——
“怎么平时不见你这么勤快啊金钟大！”
“都说了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反正工作都辞了，我不想再看见他！”
金钟大不服气：“你口是心非！也不知道每次喝得烂醉的时候，一个劲儿喊人名字的是谁！”
边伯贤仿若未闻，手指快速滑动着屏幕，试图想快速找到那个不太想看到的名字，并把一切有关痕迹剔除。
“我说你把号码存在哪了？我怎么没找到！”
“就那个啊，按照你之前的习惯存的。”
还不等边伯贤凶巴巴地反问“那你倒是说说我什么习惯？”，伴着悦耳的系统铃音，手机的来电显示已经先一步替金钟大善意提醒——
「小灿灿」
虽然酒已醒，可这会儿边伯贤盯着那三个笔画简单、含义直白的字，额角微跳，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类似于轰隆隆的声音，压制许久的情绪与记忆像是终于冲破了限制开关，在一瞬间呼啸作响。
04＃
「员工联系表」静放在办公桌上，手机上已经打好的一串号码与其中一行完全吻合。
即便保持着坐姿，也能看出男人身量高挑出众，配着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将肩颈到脊背的线条勾勒得流畅完美。相貌上更是英俊夺目，高挺有型的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结合着向来不带任何弧度与温度的表情，衬得整个人多了些漠然与禁欲的气质。
侧脸线条俊朗而冷冽，一只手握着电话抬在耳边，眉头微蹙，似乎对通话的人迟迟不接听的行为有些不耐。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冷。
“是我，朴灿烈。”
隔了漫长的沉寂后那人才开口：“有事么。”
不带喜怒情绪的声音有些抖，是错觉吗？
“关于你的方案，还需要再修改，我只是提醒你，下星期一是最后期限。”
“朴总是贵人多忘事吧，昨天离开公司的时候，辞呈我可是给您留下了的。”
朴灿烈下意识地朝着垃圾桶瞟了一眼，里面的纸张早已被碎纸机裁得粉碎。
轻笑声有些嘲讽的意味：“原来你的勇气和决心这么不堪一击。”
“你什么意思？”
“口口声声说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几个月的心血，结果还不是说放弃就放弃。”
“那我也是光明磊落，问心无愧。背后使暗箭的事儿我做不来。”
朴灿烈自然听得出对方的暗讽，却也懒得辩解一二。
“和我合作的人，我看中的向来是能力。你的方案太过理想化，即便有亮点，但是从呈现成果来看，属实不怎么出彩，并且，利益很低。”
或许是单凭声音的交流，会让人更容易专注于内容，又或许朴灿烈的话确实点破了边伯贤面临的瓶颈。一直以来都含着不服的边伯贤意外地没有说话。
“当然，如果你觉得自己不行的话，就算了。”
呵，逼迫自己吗？
“星期一几点？”
“十点。”
“好，我会带着最终方案准时出席。”
“那就好。”
电话挂断的时候，宽阔而寂静的办公室里，有一瞬轻微的舒气声。
连朴灿烈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当边伯贤说出“好”这个字的时候，比工作安排先一拍安稳落定的，是自己的心。
另一只始终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泛出了潮意，而后借着与裤子衣料摩擦的机会，终是被不留痕迹地抹去。
电脑屏幕上的设计方案被细心地标注和修改过，原本偏离实际与不够完善之处已经被全部纠正，说是无懈可击也不为过。
朴灿烈摘下了眼镜，闭眼轻捏着眉心，熬夜工作的倦意接连袭来。
方案的封面，落款依旧是原设计者的名字。但这份更改过后的文件却始终没有再回到那人手上。
“何必呢？朴灿烈。”
他在心里暗想，脸上是不易被察觉的苦涩。
他承认自己是有些执拗。
虽然从前总嘲笑那个傻气的家伙倔强固执。
但当很多事情如在劫难逃般落到头上时，换来的往往都是自己的孤注一掷。
就像他明知道对方不会领情，却还是熬了整夜提前做好了一切。就像他才是那人辞职的罪魁祸首，但依旧在威逼利诱下让对方不得不对自己妥协。
就像他本没打算回来的。
职场人事调动，总部希望他能回国去领导分公司，却得到了他不容商议的婉拒态度。
因为他关于未来的规划大概只能定格在「不再回国孤独终老」这八个语意再直白不过的字。
但是当他无意中翻看资料时，却在国内分公司高管那一栏里看见了熟悉的名字。
那偶然间凑到一起去的三个方块字符，偏偏引起了久违的心颤。
有些本该在时光的年脉里沉默安放着的记忆，也因为这意料之外地触碰开始令情绪重新翻涌。
关于青春的躁动，梦中的呢喃，珍藏的情话，绵长的思念。
关于幸福与爱的一切假想。
你看，语言文字的魅力就是这么神奇。明明只是一个名字，却能够被加注进一个人的全部深情。
至少曾经是。
「曾经」这个词语其实挺残忍的。
因为它往往意味着过去拥有而如今不再，且处处彰显着物是人非。
朴灿烈用了许久才将自己从曾经的故事里抽离，他报以青春施予情感的剧本，就像是一场独角戏，哪怕唱到了剧终，好像认真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大概从一开始，就迷失了片场吧。
05＃
边伯贤与朴灿烈的初识要遥遥向前追溯到大学时代，以「情敌」关系作为初始设定，属实也算是个戏剧化的开场。
尽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段故事被涂抹上了甜蜜且奇妙的外衣，为当事人与旁观者津津乐道。但是经年之后再回想，无数细微的迹象好像都已经暗示过那无法善终的结局。
“伯贤，我大学里的朋友为数不多，你算是对我很珍贵的一个。”
“虽然你很好，很优秀，但是我一直把你当作很好的朋友。”
提前演练好千百次的告白还没说出口，就被面前的女生抢了先。
抢先拒绝。
边伯贤好看的笑容还定格在脸上，一时竟说不出心头是难过多一些还是挫败多一些。
盛夏的奶茶店里冷气开得很足，隔绝了来自室外的全部骄阳和炽热，是舒服又惬意的温度，但是边伯贤却觉得，自己刚刚还因为紧张而不断攀升的体温正在飞速逐格下降。
隐藏在四周的朋友们正悄悄预备着向两个主角靠近，还伴着玫瑰的香气和按捺不住的热切欢呼。
就好像这次告白理所应当会成功一样。
女生的脸颊一红，索性想再干脆一点——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真的抱歉。”
动作最快的金钟大已经站到了边伯贤旁边，手中娇艳的玫瑰还没传递成功，就听见这么两句意料之外的话，顿时也跟着边伯贤一起僵愣住。
受到冲击后的结果就是大脑当机，只能凭借冲动行事。
“喂！林寒，你这个理由也太逊了吧。就算拒绝我们伯贤，也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随便搪塞吧？”
边伯贤本想捂住金钟大的嘴，但是奈何做事风风火火的对方话已出口。
原本精心准备的告白仪式顿时变成了一场闹剧。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被叫做林寒的女生更是觉得骑虎难下，无意之中眼睛一瞟，脑子一热，对着玻璃窗外的一个男生胡乱一指——
“就是他，我喜欢的人。”
边伯贤转头看去，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正停留在路边报刊亭的阴凉处，手中翻看着一本不知名的杂志。普通的纯色短袖、短裤，双肩包架在单侧的肩膀上，尖尖的耳朵里塞着白色耳机，将整个人与哄闹的世界隔绝。背对着的角度看不清脸，但是隐隐从轮廓判断，那张脸应该还不算赖。
否则怎么会成为艺术系系花拒绝设计系系草的理由？
“那个好像是灿烈哥。”
“不是吧？他就是朴灿烈？金融系的那个大学霸？”
“应该没错，校篮球赛上我见过……”
两个大一学弟的议论声在金钟大警告的眼神中乖乖停止，在接下来的几分钟，众人眼见着女主人公快速离开奶茶店，然后自然而温柔地走向那个等候着的男生，挽住对方的手臂，两人相视几秒后迈着同频的步子离开。
仅凭转瞬的侧颜便足以判断，的确是一张出挑的脸。
“世勋，你刚刚说那个人叫什么？”
久未出声表态的边伯贤突然冷冷地问了句，让旁边的金钟大不禁浑身一抖。
明明方才被心仪对象拒绝时都还能报以释然而温和的笑容，语气里也是注满了体贴：“原来是这样啊，真是遗憾，那祝你幸福吧。”
现在在自己人面前乍然褪去了所有暖人的模样，浑身只剩孩子般的不服气，眼中委屈和不讲理的情绪像是满溢般呼噜噜地向外冒。
“叫朴灿烈，金融系大二的学长。”吴世勋不知道边伯贤是不是在生气，只能老老实实地答。
“哦，这样啊。”边伯贤轻声回应。
和边伯贤从小一起长大的金钟大在心里暗叹不妙，这小子表面无所谓，但是不知道在心头给那位朴同学扎小人扎了多少针。
而且看这架势，定是记仇了。
“伯贤啊，没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嘛！你这么优秀，是林寒她不懂得珍惜欣赏……”
“你不懂。”
向来乐观明朗的边伯贤此时轻皱着眉头，挥开金钟大搭上肩头的手，一个人闷闷地扭头走掉。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像是品尝怪味豆，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明白。
原来一场没能如愿的初恋告白，内里裹藏的不是草莓果酱，而是带着酸涩的柠檬汁。
06＃
金钟大当然不会懂。
同样是处在二十岁的年纪，但和边伯贤不一样的是，他还不曾对哪个人心动过。所以于他来说，自由、梦想、兄弟、音乐、游戏……这些普通男生们热衷于挂在嘴边的事情往往更重要。
至于爱情，那是奢侈品，能不能遇上、什么时候拥有都要靠命运靠缘分。
而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爱情这个稀有要素能不能排在前面都还要另外考究。
所以当郁郁了两天的边伯贤突然早起从床上弹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去金融专业蹭课的时候，自然收到了金钟大的满脸不解。
“你这是要干嘛？单枪匹马会情敌？”
边伯贤看了一眼搜罗来的金融系课表，又算了算去教室的路程，感到时间所剩不多，顿时更是把动作提升至二倍速。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小子也不知道哪好了，林寒是不是瞎了……”话至半截儿觉得不妥便自动停下，边伯贤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反正千错万错绝对不会是自己女神的错，当然了，也不会是自己的错。
所以自然错都在那位情敌身上。
“不去亲眼看看，我咽不下这口气！”
不就是什么金融系才子、校篮球队主力、最近很受小学妹追捧的E大新晋校草吗。
以前没留心过，这些天逛了逛校园论坛才发现，这个叫朴灿烈的人气居然还很高。甚至刷着刷着竟然还看见过「本年度校草评选，金融系朴灿烈全面碾压设计系边伯贤」这种能让自己原地吐血三斤的无脑标题。
倒不是在意什么帅不帅的名头，只是单纯的不想输给那人而已。
所以边伯贤当即就不服气地申请了个小号，舌战群雄般地反驳十几层楼，大肆宣扬着类似于「那个朴灿烈哪里好了，明明边学长更帅一些！！！」这种激扬言论。
但是其中有人回复的一句「可是朴学长光用身高就赢了啊~」让这场非常幼稚无脑的网络论辩瞬间终结，边伯贤一个人对着屏幕干笑了几声，抓着鼠标的手愈渐收紧，眼中罕见地浮出了怒意。
真是快气死了！这个朴灿烈到底从哪冒出来的啊！
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边伯贤躲在金融专业上课教室的最后一排，嫌恶地盯着第一排的某个人的背影盯了十几分钟，然后伴着枯燥难懂的专业课，香甜地补了个好觉……
金牛座特有的强大自尊心和倔强固执好像在这件事情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连续一周，只有边伯贤有空闲，都会千方百计地去打探朴灿烈的情况和位置。图书馆、篮球场、自习教室……对方的行动线路被自己完全掌握，甚至细微到连对方买咖啡要加几颗方糖、打球的时候最擅长什么进攻方式、身边的好朋友都有谁、每天能收到多少封告白情书……这些需要长久接触才能明了的事情都变得一清二楚。
这种高频率高密度的观察方式想不被当事人察觉几乎不可能，边伯贤知道，朴灿烈大概是早就看穿了他。也许是篮球赛场上随意偏头一瞥导致四目相对的时候，也许是被教金融学的老师突然点名提问的时候，也许是隔着距离共用一张桌子看书写字的时候……
但是对方从来没说破过，甚至后来与他远远遇见的时候还会点头笑笑示好。
更奇怪的是，边伯贤一直没有看见过他和林寒再有什么交集，也没听说朴灿烈交过哪位女朋友。
所以造化弄人，原来闹了半天，大家都是在单恋吗？
坐在高高的看台上，场下的篮球赛激战正酣，高个子桃花眼、身材出众、球技一流的男生是全场的焦点，吸引着所有观众的视线，但是边伯贤突然觉得无聊了。
打开手机给死党金钟大发了条短信——「晚上想吃火锅，去不去？」
「难得啊！今天不去跟踪情敌上自习了？」
「不跟了，没劲。」
对方为人做事都称得上是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家长眼里的乖乖仔、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自带学霸光环和篮球技能，性格也算是谦逊有礼的那种，在校园里收割一大批迷妹也算正常。
何况长得也算是周正俊朗，一米八几的身高他也确实比不过……
算了，潇洒一点，不就是单恋告终、初恋失败吗。
「六点半，北门那家火锅店，叫着世勋钟仁他们一起吧。」
「成，等会儿见！」
二十岁的年纪，吃顿火锅、喝点冰啤酒，三五个朋友闹一闹，也没什么事儿过不去的。
想通了之后，一切好像都变得尘埃落定，边伯贤收拾好东西起身。同一时刻，篮球赛的终结哨也被吹响，光是听前排女生们的欢呼，不用看也知道结果。
边伯贤最后打量了一眼场上的篮球队员，人群中最为出挑的高个子正忙着拥抱击掌，英眉朗目，笑得明艳。
最美好的学生时代。
“啧，是比我帅那么一点。”
边伯贤难得的笑着承认，拍了拍牛仔裤上的灰屑，脚步轻快地离开。
如果故事到这里就终结，是不是就能将一切停留在最好？
没人能给出答案。
虽然起初是边伯贤单方面没头脑地入侵，但想把一切归零的时候才发现，这早已不是他一个人的游戏。因为一时冲动而产生的行为就像是形成了最原始的羁绊，各种牵扯只会如生命力顽强的蔓藤，千丝万缕，拉扯不断。
“同学，你等一下！”
陌生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但边伯贤第一时间就判断出来主人是谁。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听了太多了。
微微尴尬着转头，虽然是在笑着，但边伯贤知道自己僵硬地扯着嘴角的样子一定难看极了。
搞不清对方为什么会突如其来地和自己打招呼，即使理亏的是自己，但是该有的镇定和礼貌还是不能丢：“你好，有事吗？”
朴灿烈有轻微的近视，刚刚打球时为了方便而摘下的眼镜，这会儿又重新带上。
沉闷的黑色边框和玻璃镜片虽然让那双含情的眼睛打了些折扣，却也符合对方稳重认真的好学生形象。
从篮球场上一路追赶过来，还微微喘着气，额角上渗着细密的汗，刘海潮湿着，宽大随性的篮球服也掩盖不住男生恰到好处性感的肌肉曲线。
朴灿烈随意抹了把下巴上的汗珠，笑的一脸正直无邪：“我注意你好几天了，你好像一直在跟着我。”
边伯贤脸颊骤热，白皙的皮肤顿时颜色似火，捎带着耳尖都红到透明。
当下的气氛简直太丢人了，自己不太磊落的行为被当场抓包，简直百口莫辩。
边伯贤抓着背包带的手不自觉地因为心虚而收紧，另一只手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一向灵活的脑子正快速搜寻着解释语句。
「太抱歉了同学，这段时间打扰了，都是误会。」
他本想这么解释来着。
即便没什么说服力，换上真挚一些的语气和表情，起码也能让人接受吧？
但是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这种歉意和无措霎时间烟消云散。
“你是不是……暗恋我啊？”
我去！？暗恋？
暗恋你个头哇！
07#
“哈哈哈，搞了半天，那家伙居然以为你喜欢他！”
金钟大无所顾忌地拍桌大笑，仿佛下一秒眼泪能跟着飚出来，同桌吃饭的吴世勋和金钟仁碍于边伯贤是前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明显，却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边伯贤无语地扶着额，本想安安静静地结束这场跟踪闹剧，结果却被当事人误会，并且逮住质问。不仅全身而退的计划宣告失败，还彻底在对方的脑海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原来都是巧合啊，那看来是我误会了。」
「因为最近总是能看见你，所以还以为你是在特意跟着我……」
「不过没关系，这说明咱们有缘嘛，现在认识一下也是可以的。」
“我是朴灿烈，念金融的。”
面前的男生弯着一双明亮有神的桃花眼对着他笑，认真地介绍。
边伯贤虽然对于有关「暗恋」的论断耿耿于怀，但是表面上也不好驳了对方的情。
“设计系，边伯贤。”
回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宽厚的手掌竟能够将自己的手完全包裹。掌心温热带着些潮意，有些加重的力道配着对方热情的架势倒是不突兀。
这叫什么事儿啊，本来是打算刺探敌情的，结果居然和和气气地跟对方互换姓名握了手。
当下怀着心事的边伯贤有许多细节无暇顾及。
对方不自觉滚动着喉结的小动作，握手时手臂在微微颤抖，在开口询问“暗恋”二字前，对方的呼吸有过半秒的迟滞，两只紧握的手迟缓许久才松开，平白横生出许多亲密和暧昧。
边伯贤当然不会知道，因为这些都被朴灿烈通通归纳进了秘密的行列。
紧张与期待在空气里混合交叠，这个简短的招呼仿佛汇集了所有的勇气，在得到边伯贤的回应前，胸膛里鼓动着的心跳声愈发明显。
如果上帝视角真的存在的话，暗恋者与被暗恋者的对应角色，应该一目了然吧？
说不清楚是人为制造还是命运安排，总之这场起初有些荒谬的刻意接近竟意外地转化成了温和友好的相识。
哪怕后来两人之间出现了许多真假难辨、猜忌怀疑的感情裂痕，但至少对于这段初识，没有人动摇过初心。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好奇亦或是欣赏，在那一个时间节点上，他们都是想真诚且郑重的认识彼此而已。
08＃
所以多年之后，朴灿烈还是会常常梦见自己匆匆追逐着一个清瘦少年的背影。
蓝条纹衬衫，修身牛仔裤，白色运动鞋，单肩背包……
在追上的前一秒停了脚步，喊住对方——
「同学，你等一下！」
然后在对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小心地试探——
「你是不是……暗恋我啊？」
真可惜，如果不是误会就好了。
因为我一直暗恋你啊。
「我是朴灿烈，念金融的。」
喜欢你的人有很多吧？要记住我啊，伯贤同学。
回忆肆虐交织成网，挣脱不得的人，只能做网中困兽。
09#
再次见到边伯贤的那天，他本以为自己会百感交集亦或是波澜不惊。
可是重逢的第一眼，脑电波仅能反应上来的居然只是一句简单的——
他瘦了。
无关情绪爱恨，无关年岁间隔。
仿佛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被无限的放缓，缓成一帧帧的虚幻片段，似曾相识的那部分被接连具化，再快速地与记忆里那人的模样渐次重合——
清晰的眉眼印刻在那张干净白皙的脸上，柔亮帅气的褐色短发携带着好看的弧度，言行中是惯有的温柔礼貌，相处起来令人惬意而舒服。白衬衫的纽扣一颗颗订正得整齐，袖口半挽至小臂，执笔的手纤长而精致，笔尖与纸张的摩擦中，单凭普通的墨色也能生出一朵花。
“设计师的工作挺适合你的。”
记忆中的少年不满的噘嘴：“什么啊，都是假象！我现在已经能想象到我日后熬夜脱发长痘邋遢的样子。”
高个子男生笑嘻嘻的一把揽过他：“没关系，我不嫌弃。”
曾说过的话不适时地回荡在耳，好像单凭一个眼光的扫射便可以将过往全部牵扯。
可是却奈何不了物换星移，四时更迭，人间纵流。
更无法忽视那已经生长了五年零六个月的时光年轮。
依旧是记忆中少年人青涩内敛的骨相，但属于成年男人的沉稳气质却在周身沉淀，连带着面容的轮廓棱角所属的柔和与锋利都恰如其分。
眼光反复停留在那人的一颦一笑，却又在被察觉前不着痕迹地避开。
待到四目终于相对时，对方悬在唇角的笑意未及展开便已定格，更遑论抵达那最为温柔清亮的眼底。
“你好，我是朴灿烈，刚接到调任，你们的新负责人。”
“你好，设计部，边伯贤。”
瞳孔微缩时折射出转瞬的慌乱不安，握手时一层薄汗在掌心虚浮，明明是含笑说着「你好」却在微弱的鼻音里品读不出任何的欢迎与期待。
你好像在紧张啊。
或许两个人都还没有学会如何与久别重逢的恋人相处，比起谁先打破疏冷的气氛，顺势延续上下级关系其实更容易。
但朴灿烈可以保证，他不曾想过对那人有半分为难。即便那人仅仅几个动作表情就能在自己的心里兴风作浪。
可是理智告诉他——
你已经很贪心了朴灿烈，所以不可以再靠近了。
10#
夜幕渐浓，时钟滴答着朝凌晨的方向转动，连续工作了几个小时的边伯贤深深地叹了口气，电脑上的设计稿改了又改，却还是没有什么焕然一新的头绪。
金钟大总是说自己爱较劲，看来是说对了。
好像是从一开始就养成的思维定律——任何人都可以看轻他，但是唯独朴灿烈不可以。
两人刚开始尝试建立朋友关系的时候便是如此，即使从「情敌」关系里暂时跳脱了出来，但是彼时为人处事还带着七分少年心性的边伯贤总会不自觉地把对方视作假想敌。
比如打台球的时候，对方动作利落地上演了一杆进二，下一回合边伯贤一定会故意炫技般地表演一个花式扎球。比如酷爱运动的对方拥有令人羡慕的完美身材，边伯贤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单薄输掉气势，特意省出来半个月的生活费去办了健身卡。
“你还真是跟朴灿烈那小子较上劲儿了啊，我看人家性格挺好的，从来都没跟你计较，反倒是显得你怪小心眼儿的。”金钟大伸手拨弄了两下吉他琴弦，品了品音色，“你看这把是不是好一点？”
边伯贤心血来潮地要学吉他，软磨硬泡了半天扯着金钟大一起来逛乐器店。
“你最喜欢的不是弹钢琴吗，怎么突然转性想钻研吉他了，就不怕你那双珍贵的手磨出茧啊？”
挑挑捡捡，最后选了一把做工、品相上乘的，边伯贤觉得颇为满意。
至于想学吉他的理由——
既然是朴灿烈会的，他当然不能落后。
暗恋你？开什么玩笑，哥哥我比你优秀多了好吗？
只不过边伯贤没想到这种本能的不服气能延续至今，仅凭着那人带有轻视意味的三言两语就能让自己重燃胜负欲。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懂得怎么一击中的地拿捏住我的软肋，我也始终没能戒掉因你而奋不顾身的坏毛病。
边伯贤放下手头的工作，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小憩，迷蒙之中，似梦非梦。
“怎么突然想学吉他了？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教你喔。”
“或者你喜欢听什么，我弹给你。”
声音的主人侧头看过来，携带着几丝孩子气的笑容，明亮的桃花眼里闪着得意与温柔。
嘴上说着“不要，我嫌弃”，但是一颗心脏却不安稳地晃啊晃。
这种感觉真不好。
分不清还剩几分清醒，但是眼睛却莫名酸胀起来。心头始终有个声音喃喃着——
真没出息啊，边伯贤。
11#
是挺没出息的。
只因为寥寥几次的交流，边伯贤就不自觉地对对方生出了一种依赖。
相似的兴趣取向、契合的三观，一个话题被抛出对方就能完美而自然地接梗，热衷于同一类型的体育运动，喜欢同一位鬼才导演的文艺电影……
与表面上高高大大的开朗形象不同，朴灿烈其实是个内心非常细腻而柔软的人，体贴温和的性格令人很乐意与他相处。本以为的好学生形象只是那人众多优秀特质中最不值一提的一个。
从一开始不曾放在心上的点头之交，到互换了联系方式，再到与对方有聊不完的话题，好像只是转瞬的改变一样。
喜欢的音乐想为对方推荐，好玩的资讯想与对方分享，发现了什么感兴趣的游戏或者美食也会第一时间发出邀请——
「要不要一起去？」
所以，你相信Soulmate吗？
其实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命中注定的灵魂伴侣。
这话边伯贤从前不信，但是遇见朴灿烈之后，他信了。
好吧，哪怕我喜欢的姑娘喜欢你，看在咱们品味志趣相投的份儿上，我倒是乐意交你这个好朋友。
于是便有了越来越多的同行经历，朴灿烈对自己的照顾也无微不至，记得自己的口味喜好，了解自己的脾气习惯。
起先，边伯贤对两人一见如故般的相处模式还有些不适应，但是渐渐，愉悦与安定的感觉取代了所有的尴尬。
甚至到最后还被身边人打趣：“别管林寒了，我看你俩凑一对儿算了。”
而边伯贤还曾理直气壮地回答：“开什么玩笑，小爷我可是直男！我和朴灿烈同学是伟大的革命友情。”
几顿食堂约饭，几次组队网游、几场双人套餐的夜场电影……由这些发生在朋友间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而衍生出的、纯洁的、惺惺相惜的革命友情。
在那场意外“告白”前，他一直对此深信不疑。
12＃
去公司提交最终方案的那天是个阴雨天。
出门的时候忘记了拿伞，看见太阳尚在空中挂着便心存了侥幸，结果出了地铁站才发现已经是大雨倾盆。
边伯贤向来很讨厌下雨。
对雨天的印象一直是潮湿、泥泞、狼狈……这些不太好的词语。
虽然已经在公司附近，但是距离办公大楼还有一段步行距离，一身工作行头不能沾水，手提电脑和随身的设计稿更不能。
能想到的解决方案在脑中回转，正犹豫下一步怎么进行的时候，有人走到他身边，雨伞散开在头顶，为自己撑出了一方安宁。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当初那个瞬间。
下雨天，一把伞，两个少年，同一副耳机分别塞在两人的左右耳，听着同一首曲，踏在同一条归路上。
男生宽大的手掌摸了摸他的发，有点温暖。
低沉的声线里藏着宠溺和笑意：“我就很喜欢你啊，伯贤。”
还好还好，当时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住了鼓点般的心跳。
“边组长？咱们可以走了吗？”
边伯贤定了定神，最近总爱一不留神就掉进回忆里，这个恶习应该好好纠正一下。
“谢谢你，暻秀，要不是遇见你，这么大的雨我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顺利到了公司，边伯贤又一次跟都暻秀道了谢，而对方虽然客气礼貌地回应说举手之劳，但心里却暗暗崇拜起另一个料事如神的人。
“朴总，您还真是猜对了，边组长刚刚果真因为没带雨伞而被困住了。”
朴灿烈听着助理都暻秀的“汇报”，只是点头嗯了一声，依旧专注于手头的工作，没再发表什么意见。
这么多年，那家伙丢三落四、稀里糊涂的性子还是没改。
13#
午后的图书馆安静而惬意，一本书正看到精彩之处，外面隐约传来的几声闷雷，把朴灿烈从书中世界拽了回来。
要下雨了。
下意识地反应是看了看腕表，计算了一下某个人的作息时间。英挺的眉紧接着皱了皱，随即合上了书本，快速地收拾好东西。
像是急于赶往某个地方，去赴什么约一样。
“怎么又突然下雨啊。”
边伯贤习惯在周末的这个时间来画室练习，而原本晴朗的天气说变就变，毫不留情面。此时只能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连绵的雨势满脸无奈。
所以朴灿烈匆匆赶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样一幕：长相白净清爽的男生背着大大的画板，一个人躲在廊下避雨，好看无攻击力的五官，像极了小说里受欢迎的男主角。但是此时惆怅的眼神、瘪起的嘴巴却让他显得有丝丝可怜，像只等待被认领回家的小犬，令人不自觉的想摸一摸，哄一哄。
而朴灿烈后来也确实那么做了。
“你啊你，怎么又不记得带伞。”
手心贴上对方柔软的发丝，轻揉了一圈，触感很好。
“诶？你怎么会在这边？”
朴灿烈冲着还在发懵的某人笑弯了眉眼：“来接你啊，笨蛋。”
“你才笨！”
幼稚的家伙还完嘴就想往雨里冲，朴灿烈忙把伞撑好跟上去。
两个人慢悠悠地走，边伯贤抢来朴灿烈的一只耳机，两个人听着同一首钢琴曲。
时间太久，当时听的曲子叫什么名字，朴灿烈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两个人并肩而行的感觉却一直印刻在脑海中。
伞下的距离万分亲密，两人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时而会轻贴在一起，呼吸时能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利用身高优势轻轻低头，就能看见对方精巧的侧颜。
朴灿烈有些心猿意马，明明雨下得轻柔，耳朵里的曲子也舒缓，但是心跳却无法随之缓和，反倒控制不住地开始强烈。
沉浸在悸动中的朴灿烈一时没有发觉今天的边伯贤有点不一样，原本叽叽喳喳爱热闹的人竟噤声了一路。
因为是下雨天，所以心情低落吗？
好像又不是。
“你有喜欢的人吗？”
“啊？什么？”
边伯贤扭过头，抬起那张干净剔透的脸，又重复了一遍问题：“我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朴灿烈被这么突然的一问弄得有些紧张，只能先犹犹豫豫的答：“嗯……有。”
“我也有。”边伯贤低了低头，语气和眼神里沾染上的失落都映入了朴灿烈的眼中。
“这首曲子让我想起她了。”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在琴房里弹的就是这首。”
“我挺欣赏她的。”
“但是很可惜，她好像并不喜欢我。”
“真是挫败啊……初恋还没开始就game over了……”
边伯贤正自顾自的说着，耳机里的音乐却在这时停了下来，再响起时已经换了另一首。
“诶？怎么切歌了？”
“那首删掉了，因为你说你听了难过啊。”
边伯贤这回倒是轻声笑了起来：“没关系啦，我没难过，就是感叹两句，都过去了。”
很偶尔的时候，比如这个瞬间，边伯贤会觉得看上去稳重的朴灿烈其实骨子里的孩子气比自己还要重。
当然，他怕对方得意，也不想让自己跌份儿，所以从来没有告诉朴灿烈「我喜欢的女生喜欢的是你」这个事实。
边伯贤在这个时候已经准备跳到其他话题了，没想到对方又突然把他扯回来——
“你不是没有人喜欢啊。”
边伯贤先愣了愣，随即故意逗他：“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安慰有点儿敷衍。”
但是换来的，是对方无比真挚的解释，灵动又勾人桃花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我就很喜欢你啊，伯贤。”
有什么情绪将心弦撩拨得丝丝入扣，在光阴深处落地成花。
14#
不愧于发小的身份，金钟大是第一个发现边伯贤有些不对劲儿的人。
“你这几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边伯贤手中的叉子精准的叉进甜品蛋糕上仅有的半颗草莓，在金钟大来不及争抢的时候塞进自己嘴里。
“没怎么啊。”
“咱俩当了这么多年朋友，你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我？你现在的状态比你刚失恋那几天还差，有心事就说说呗。”
边伯贤有些郁闷的叹了叹气，口中的甜蜜草莓此时品起来竟有些没滋没味的。
“你说，一个才失恋没多久的人很快就对另一个人动心，是不是很混蛋啊。”
金钟大向来领悟力一流：“你小子——又有情况了？”
“你能不能先回答问题。”
“混蛋倒不至于，你又不是脚踏两条船，既然单身，当然有选择的权利。”
“可这样难道不是很不负责任吗？”
感情变化太快，既对不起曾经执着喜欢过的人，同时也让这份心动变得十分草率和廉价，好像也配不上现在心仪的对象。
“大哥，都什么年代了，喜欢就要干脆一点，总不能一次失败，就永远守身如玉吧？再说了，动心这事儿，你自己控制得了吗？与其思前想后的，还不如怎么想怎么来。”
边伯贤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倒是觉得这不是坏事儿，你当然有喜欢别人的权利。而且我以前就说过，你和林寒那种类型的女孩子并不是很合适。”
其实为什么会喜欢林寒，若是深究起来，边伯贤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和这姑娘的缘分是通过钢琴而开始，当时刚成为大一新生的边伯贤对学校里外观极为相似的众多教学楼辨认无能，加上天生有些路痴，偶尔忙乱的时候跑错地点是常事。
那天他狂奔在上课路上，匆忙中搞混了方向，误打误撞进了艺术系的教学楼。本来发现的还算及时，抓紧时间往设计系的方向冲还来得及，可是从某个音乐教室突然传来的钢琴曲让他顿住了脚步。
曲子的名字叫《May Be》，作者是他一直很欣赏的一位钢琴家，可这一首或许是因为太过温柔静谧，在作家众多名声大噪的热门曲的衬托下，显得存在感很低，甚至有些小众。
但并不妨碍边伯贤对它的喜爱。
清新而温暖的音符，含着悸动与甜蜜，像是恋人低眉柔情的耳语——
“Do you love me？”
“May be.”
顾不上已经响起来的上课铃声，仅凭着心意感知循声而去，边伯贤推开了某一间钢琴教室的门，看见了一位长相温婉的女孩子。
如同所有校园爱恋的开头一样，有人红了脸颊，微乱了心跳。
金钟大看不出边伯贤正沉浸在回忆那头，仍旧试图规劝安慰：“依我看啊，林寒那姑娘也并不值得你那么喜欢，听说她前些天交了个富二代新男友，长相上还真是一言难尽。比起你和朴灿烈，半点也不及啊！”
边伯贤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懒懒应了句：“哦，挺好的，恭喜她了。”
“不过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看起来朴灿烈也算是个被耽误的人啊，他和林寒在一起好像也没多久吧？”
“他俩没在一起过。”
“诶？之前不是——”
“反正我说没有就没有。”
边伯贤突然不耐烦的语气让金钟大一头雾水。
“行行行，看出来你俩最近关系好了，你说什么是什么吧。”
把情敌关系相处成相谈甚欢的朋友，除了边伯贤和朴灿烈估计也找不出第二对儿了。
“钟大，如果一个男生跟你说喜欢你，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不是吧！现在连男生都开始跟你告白了？”
“可能我表述不清，就是那种会对你很体贴，很亲和，很聊得来的朋友关系。”
不管是专业技能还是兴趣特长，永远都是做的最为出众的那一个，好像天生就是受欢迎的骄子。细心的记得你的喜好与习惯，会像对待年下的后辈一样，对你处处谦让照顾。泄气无助的时候最懂得怎么激励你，也会对你的缺点错误直言不讳。你或许会和他拌嘴斗气，但是一看到对方真挚善良的样子又不会忍心去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因为灵魂可以同频，所以哪怕面对面静默坐着，也不会觉得尴尬。在他面前你不会怕丢脸，真的出糗了他也只会呼噜几下你的头，温柔笑说——“没关系啊，很可爱。”
边伯贤一股脑儿的说了一大长串话，停下来的时候一时也反应不出刚刚在无形中都暴露出了什么。
金钟大眨了眨眼睛：“你这说的不是我么？”
“滚。”
15#
新买的吉他被毫无章法的拨弄着，断断续续响了十几分钟的不成调子的音符终于让金钟大忍无可忍。
“我说边哥，咱老老实实做回老本行，表演钢琴弹唱不好吗？”
作乱的手终于停了下来：“选曲已经报上去了，吉他弹唱。”
“可先前你不是说找了搭档帮你伴奏吗？怎么，最后要自己亲自上阵啊？”
边伯贤的眼神暗了暗，没有打算接话。看着面前的吉他谱子，准备再出手练练。
金钟大抢过曲谱，及时制止了他的下一步行动：“哎呦，你饶了我的耳朵吧，吉他可能真的不适合你。不然比赛那天你再找其他人帮你？反正咱们朋友身边会弹吉他的挺多的，比如珉锡哥就行，只要那天他不忙。或者，你找朴灿烈，你俩不是挺——”
“不行。”边伯贤拒绝的又快又干脆。
“反正你自弹自唱就别想了，除非你想第一个被OUT。”金钟大打击的也毫不留情。
边伯贤一个人又闷声待了一会儿，才摸来手机，给关系较为亲近的学长打了电话。
“喂？珉锡哥，我是伯贤。”
“嗯……下周的校园歌手大赛，你有空吗？”
“我想请你帮个忙。”
16#
真的不是自己天生心思细腻、敏锐善查，而是那个人最近表现得太过明显，让人不心疑都不行。
几次出门邀约被拒绝也就罢了，听说那人报名了比赛，加上日常的课业，脱不开身情有可原。但是，原本聊的火热的社交网络，这几天都只剩下几句冷冰冰的语气词回复。常去的地点也很难再看到那人的身影，哪怕偶遇了，更多时候也只是快速的道别和匆匆的背影。连一场球赛，一顿午饭的时间都余不出来。
就好像——
「就好像你在故意躲着我似的。」
朴灿烈盯着对话框里已经打好的句子，悬着的手指迟迟没有按下发送键。
删掉，重新打字。
「还是那么忙吗？」
又感觉像是明知故问，没话找话。
「明天的比赛加油，一定可以的！」
好不容易战胜犹豫不决的心态，快速点了发送，又怕看上去太过生硬，顺手点了个加油打气的表情包一同送达。
同猜想中一样，一分钟之内没有回音的话，接下来的就是漫长而不知所终的空白等待。
可是明明我眼见着你点赞了几条好友动态，确认你应该是正看着手机，所以才来问候的啊。
又漫无目的的等了一会儿，朴灿烈有些心烦的把手机甩开到床铺上。边伯贤突然的躲避和若即若离的态度，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就像先前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身边一样。
所以到底是怎么了呢？
手机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那头回复的只有简明的两个字——
「谢谢」
朴灿烈携带着困意撑起眼皮，刚想问句什么，对话栏里又收到了新消息——
「晚安」
17#
如果早知道先栽进去的是自己，边伯贤当初一定不会去招惹朴灿烈。
盯着屏幕上几乎是秒回的「早点休息，晚安」边伯贤的心情愈加的焦灼。
那天和金钟大试探性的提了提，结果却收到了这样的回复——
“如果你说的这个人不是我的话，凭我对你多年了解，你可能——”
“我可能啥？”
“弯了。”
当然，最后的结局是金钟大收到了自己的拳打脚踢和无数声“滚”，但是心头受到的震动却迟迟平缓不下来。
这感觉前所未有且无法言说，糟糕透了。
最先莽撞的去试探打扰人家的是自己，心安理得的承接着对方的谦让与照拂的是自己，喜欢什么事都拉着对方一起的是自己，现在不给缘由故意冷冻关系的也是自己。
朴灿烈身上一直有着一种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魅力，笑起来的时候，常常是神气而明亮，优越的身材线条和面部轮廓又总是在不经意间迸发着青涩的荷尔蒙。而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只轻轻对望上一眼，便可让自己心头平静无波的春水落满灼灼桃花。
自从认识到这一点，边伯贤再也不敢像从前一样和朴灿烈独处，毕竟好端端的朋友哥们关系，非被自己一些不寻常的想法给歪曲了，放在谁身上都要好好消化一阵子。
边伯贤是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取向的，可是现在却变得异常摇摆不定。
朴灿烈是个过于柔软温暖的人，所以当时脱口的「喜欢」二字也可能只是一种博爱的表现。
更何况人家心里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只好尽力躲避，不敢像从前一样去赴约，聊天的时候也开始注意分寸，原本要邀请对方同台演出的想法也只能作罢。
不见面的话，是不是就能冷静下来了？是不是过后会发现一切都是青春期作祟，其实都是错觉？
在整理好自己的心态之前，除了有意识的逃避，边伯贤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真烦。
18#
学校的小礼堂陆陆续续开始有观众进场，朴灿烈凭借着好人缘，成功的从学长那里要来了比赛的入场票。
坐在视角绝佳的前排位置，想到一会儿能见到那人的演出舞台，再回味着第一次看到那人时的惊艳感觉，心里便开始早早的暗暗期待起来。
没错，朴灿烈认识边伯贤的时间其实要更早。
早在刚入大学的那会儿，新生的迎新晚会上，边伯贤被学院选为代表上台演奏了钢琴曲。
黑色钢琴布置在最右侧的舞台，演奏者穿着小礼服静静坐好，神色青涩而拘谨。朴灿烈坐在前排观众席的边上一角，钢琴的摆放位置其实有些碍于他观赏舞台全貌。但是，对座位太偏视线不好的抱怨在琴键被按下的那一刻全部瓦解。
音符在指尖流淌而出，不疾不徐正中每一个节拍，沉浸于演奏中的男生浑身都透着优雅气质，原本有些紧张的模样也在游刃有余的表演中渐渐显出飞扬的神采，精致的侧颜、白皙的皮肤、修长的手指……
其实那个节目是个联合表演，乐器不止一件，参演人员也不止一个，几个俊男美女的搭配实在养眼。
但朴灿烈那个时候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一人在闪闪发光。似乎生命中所感触过的艳阳皎月，星辉霞光，霓虹烟火，都远不及眼前这人的闪亮美好。
是喜欢吗？
笑着的时候无辜的下垂眼会弯成新月，嘴角牵起形成四方的模样。有着相处起来毫无距离感的讨巧性格，偶尔会无意识的软萌着撒娇，但却是个勇气与魄力兼具的男子汉，所以在反差衬托下，那一点不讲理和小脾气都变得可贵可爱。
散发着光芒的能力似乎是与生俱来，因于此，一切光荣神圣、受人瞩目的地方好像都无比适合他——独奏钢琴的舞台、充斥着荣誉与嘉奖的典礼、在鲜花掌声和聚光灯环绕下，他值得无数的喜爱。
也顺便牵住了他所有目光，收割了他全部的心动与向往。
所以，是喜欢吧。
朴灿烈虽说面上亲切随和，实际心坎的那道线设得很高。而边伯贤却在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冲破那条防线，肆意闯了进去。
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要贪心什么，由于两人生活轨迹完全不同，一面之缘后，偌大的校园里能再遇见的次数也寥寥无几。偶然见到或者从他人口中听说这个人时，除了会本能地吸引到感官注意，心脏强烈波动数秒外，也不会再有任何发展。
他也曾经把这种不正常的情感震动归结为巧合。
特定的时间地点，少年、钢琴、追光灯，各种平凡的要素恰巧发生了些化学反应。好像换成其他人也没差，甚至主人公如果是女生才更合乎常理。
直到某天，边伯贤开始高频率地出现在他视线之中，太多次巧合重叠在一起让人不得不思索狐疑，而既然有无限靠近的机会，那他当然不愿错过。
他看得出边伯贤一直在别扭着同他较劲儿，虽然一直不懂其中的缘由，但倒是乐在其中。等到更加熟络一些后，两人的兴趣取向的高度相似也令人讶异和窃喜，好像不用他刻意花什么心思去讨好或者表现，灵魂生来契合。
或许是对方的新鲜感已经过去，这段时间对自己有些冷淡，但他依旧不愿意错失两人的这段缘分。
「哪怕只能一直是朋友」
能留在身边，怎样都好。
19#
“来这么早？”
朴灿烈从回忆中抬起头，看见学长金珉锡正卸下肩上的吉他，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哥今天也有演出？”
“可不是吗，太久没碰吉他了，为了伯贤那小子特意重新练的。”金珉锡虽然是在抱怨，但还是笑着的样子，“钢琴小王子不走寻常路，这次非要弹吉他，结果速成失败，只好临时抓我过来了。”
朴灿烈只是淡淡的笑笑，心头却有些酸涩：“他没跟我说，我还以为这次他还会表演钢琴。不过吉他伴奏也挺好，祝你们一会儿演出成功啊，珉锡哥。”
因为边伯贤的顺序较为靠后，所以金珉锡倒是有充足的时间先欣赏欣赏前几个舞台，时不时的还会和朴灿烈讨论几句。
临近中场，朴灿烈帮忙看了看手机时间，准备提醒金珉锡去化妆准备，结果却收到了导师临时发来的学业任务，让他不得不提前离开。
朴灿烈盯着手机屏幕发着愣，他不愿错过边伯贤的舞台，他很想把那人闪闪的发光每个分秒都见证一遍，但是导师突如其来的通知又让他无法回绝。
“灿烈啊。”
一旁的金珉锡拍了拍他的肩膀。
朴灿烈依旧在无措的状态中，转头茫然的看着金珉锡。
“《Love song》会弹吧？”
轻轻点头。
“那就好。”
来不及品味金珉锡的意思，吉他已经被放入自己怀中。
“跟伯贤好好表演，拿了第一，哥请你们吃饭。”
导师留下的工作有同门师兄去帮忙，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而朴灿烈则是在登场前的二十分钟才抱着吉他走进了后台，对于一会儿要和边伯贤同台演出的这件事，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边伯贤也是一样，傻傻的与朴灿烈对望着。对于金珉锡临场抛弃他并且甩锅给朴灿烈的行为，放在从前他一定会大声谴责，而此刻看到朴灿烈，心里却不自觉的开始期待，甚至想对金珉锡好好感谢一番。
掩饰了多日不见的尴尬，也算是为自己的私心找到了个成全的理由。
微微上妆后的眼睛从清亮秀气变成精致诱人的模样，但那股子澄澈干净的气质还是没变。
“珉锡哥，走了？”
朴灿烈只能点头，诚实的答：“他让我跟你一起。”
20#
歌手大赛那天的一切好像都很匆忙。
临上台仅有十几分钟的时候，才总算有人注意到朴灿烈这个站在后台穿着普通卫衣牛仔裤、不沾发胶粉黛、只安静抱着吉他与边伯贤对视的“异类”。
“诶，伯贤，你搭档换人了？”
“这都几点了，马上就到你上台了！你搭档怎么什么也没准备啊！”
“快快快，有没有185+的服装啊。”
古板的黑框眼镜被摘下，天然的黑发被重新塑型，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大号西装皮鞋刚好都是合体的尺码。
两个人来不及演练一次，甚至事前交流都少得可怜，站在候场区的时候，边伯贤第一次感到了对舞台的慌张，放空自己和深呼吸好像都没有什么用。
朴灿烈突然蹲下身，手朝着边伯贤的脚下伸去。边伯贤本疑惑着想躲，动作却在看清对方的意图之后迟缓下来。
鞋子上散落的带子被重新整理、打结。
霎时间，嘈杂的声响全部归寂，耳边只剩下心脏的鼓动声。
“别紧张，有我在。”
这是上场前朴灿烈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两个人并肩而坐，聚光灯笼罩下，散发着无限的温柔。拨动琴弦，吉他的旋律含蓄而低缓，娴熟而动人的嗓音同时响起，瞬间就将人带入心动的情绪。
台下的观众在看清两人的面孔时皆是惊呼，校园两大男神的合作舞台可谓难得一遇，何况唱的还是这么缱绻暧昧的柔和情歌。
即便全靠临场发挥，但人与人之间的默契其实可以如同天理昭然，与生俱来。演出的画面和谐而美好，如同电影定格，哪怕事过之后回想，仍觉得如幻似真。
然而时光翩跹，这首歌，终是成了绝唱。
21#
“来来来，给咱们冠军组合拍个照！”
“伯贤哥，灿烈哥，看镜头！”
“三 ——”
边伯贤为了配合拍照，虽然依旧觉得拘谨局促，但身子还是朝着朴灿烈的方向挪了挪。
“二 ——”
一手拿着花束，另一手酷酷的摆出了V型pose，配着脸上的舞台妆容看上去倒是很高冷。
“一 ——”
余光发现身边的人也已经做好了拍照准备，却在快门被按下的那一刻，突然感觉有一阵温度把自己包围住，手臂贴上后背，手掌抚上肩头。
整个接触动作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三秒钟，却被一张小小的拍立得照片永远定格。
“阿仁，你这是什么拍照水平啊！光线也差，角度也不好！”吴世勋揪着那张小小照片不放，对着金钟仁的拍照水准吐槽起来。
金钟仁倒是好脾气：“这不是用的不熟练吗！得，我给大家重新拍行了吧！”
“快重拍，给大家拍个合照！”
几个小伙子在小饭馆里吵吵闹闹的，又是玩笑调侃又是碰杯互灌，几个回合下来倒是模糊了今晚欢聚的界限。虽说是为了庆祝边伯贤拿了冠军，但是一来二去，却变成了俗套的游戏时间，啤酒瓶除了消遣的作用，也变成了惩罚的利器，所以散场的时候，真正清醒的没剩几个。
年纪小的几个学弟闹腾的最欢，却也醉的最猛。一个架着一个，摇摇晃晃的朝着学校的方向走。
朴灿烈和边伯贤也喝了不少，但不知道是因为有心事还是酒力真的不错，竟意外的都存着清醒。
许久不见，应该是彼此都有话讲，因此这两个看上去最精神理智的人却走得最慢，远远的落在了大部队的后面。
“你今晚运气很差啊。”
边伯贤斟酌了半天，只能想出这么个开场白。
朴灿烈知道边伯贤是在说先前的游戏环节——真心话大冒险。向来在游戏上争强好胜所向披靡的自己，这次却在各种拷问与无厘头的尴尬挑战中败下阵来。
“所以你抽到的大冒险和真心话都是啥啊，我看你想都不想，直接就放弃挑战，主动罚酒了。”
“也没什么，就是类似于和喜欢的人告白，这种。”
“哦，那是挺为难的啊，想不到你也有羞涩的时候啊哈哈。”
边伯贤说完便再没了话，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无形的的尴尬。
“你最近，好像在躲着我。”
“有吗？没有吧，可能最近太忙了。”边伯贤说完默默咽了咽唾沫，这毫无说服力的理由连自己都不信。
“这样啊，那现在呢，算是忙完了吗？”
边伯贤只得顺势答：“忙，忙完了。”
“那正好，这周末有新电影要上映了，一起去看看吗？题材正好是你感兴趣的那种。”
“好，好啊，那就去吧。”
朴灿烈有些无奈的笑笑：“你怎么突然结巴起来了。”
“没，没有哇。”
“还说没有？冠军都拿到手了，怎么还紧张啊？”
真正令人紧张不安、心跳加速的当然不是什么比赛表演，而是面前这个人本身。可边伯贤当然不能把缘由解释给朴灿烈听，所以只好默认下来。
“能不紧张吗，咱俩临时组合，都没排练过。”
“吉他是我的强项啊，你不是知道的吗。咱俩第一次配合就很完美，说明有默契！”
“谁知道这曲子你会不会弹，万一你节奏或者调子乱了怎么办？”
朴灿烈的手掌摸上了边伯贤的发顶，玩闹着揉了揉：“喂，刚拿了冠军就开始质疑搭档了是不是？”
“别摸头！长不高！”
“你都二十多了，我觉得还是别惦记这事儿了比较好……”
“呀！朴灿烈！”
两人一言一语的玩笑中，近日来堆积的不快和尴尬倒是消散不少。
“对了，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朴灿烈的尾音上挑：“你想知道？”
“哈哈，我就是，八卦一下，别在意，你想说就说，不说也没事儿，谁还没有点秘密啊是吧？”
其实边伯贤自己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问出来，大概是好奇心太过强大，也同时为了求一个确定无望的结果，要自己死心。
“他很可爱。”
朴灿烈说话时垂眸的柔情样子刺痛了边伯贤。
“噫——这么肉麻。”边伯贤强撑着妒意打趣。
“很可爱，很善良，很聪明，也很勇敢。做什么事都很专注认真，有时候成熟理智得不像话，有时候又像个幼稚天真的小孩子。”
“这么喜欢她啊。”
“嗯。”
“那你，为什么不去告白？没准儿对方也喜欢你呢，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朴灿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怕吓到他。”
“你是对自己的颜值有什么误解吗朴灿烈？你这话要是让你的那些迷妹们知道，大概要疯掉。”
朴灿烈只深深的看了看边伯贤一眼，没再说话。边伯贤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对着人家的私事指手画脚的也并不好。说到底，人家的感情生活关自己什么事儿呢，尤其他俩虽然聊得来，但也没到毫无秘密的程度。
“你很想让我去告白？”
边伯贤被问得一愣，只好小心翼翼的答：“嗯……毕竟不要有遗憾嘛……”
“哦，你说的也对。”
因为一场成功的合作舞台，朴灿烈已经冥冥中在心里认定这是个过分顺利、过分美妙的晚上。如果再发生点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好像也不会很奇怪。
万一出了什么状况，酒精作用也可以成为很好的掩饰。
所以——
“伯贤啊。”
朴灿烈突然顿住脚步，留在了原地。
已经先他两步的边伯贤回头看他。
头顶暖色的路灯在浓郁的夜里温柔的挥洒着光亮，男生定定的站着，高大挺直的身躯都浓缩进脚下一团深深的阴影。摘下眼镜后，视线有些轻微的模糊不清，但是眼神却是愈加静默深沉。
边伯贤脚步变缓，倒退着走。
一想到自己刚刚在口是心非的劝说着对方去告白，并且很有可能怂恿成功，边伯贤的心头万般苦涩委屈，但表面上还是柔柔的笑着：“怎么啦？”
移动的距离渐远，地上的影子开始被无限拉长，不够明亮的光让原本的黑影变成一层浅浅的人像。
“你等一等，我有话想对你说。”
边伯贤终于停下，偏头好奇：“那你说。”
喉结上下滚动，眼中万千情绪开始翻涌。
“我喜欢你。”
「这是真心话」朴灿烈默声补充道。
轻轻向前，两人的距离在三五步中被快速缩短。
低下头，鼻尖能嗅到对方头发的清香，嘴唇掠过细碎的额发，在那人的眉心落下一吻。
「这是大冒险」朴灿烈依旧在心里解释给自己听。
边伯贤把眼睛睁得圆溜溜，慌慌张张的推开了自己，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
果然，吓到他了。
“抱歉，吓到你了吧……我只是……”
要怎么辩解才好呢？冲动之下，话已经说的明显直白，唇上的触感也是实实在在的。这个时候如果用「真心话大冒险」来解释简直太过拙劣。
“你别告诉我你这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边伯贤就像已经猜到自己的意图一样。
朴灿烈突然红了脸，敏感的耳朵已经开始烧了起来。
“你这样是不对的，朴灿烈。”
这种情况下，是该先解释还是先道歉呢？
不等朴灿烈细细思索，眼前的人就抓住自己的衣服，用力把自己往前带，同时那张精致可爱红彤彤的小脸也跟着凑了过来。
嘴唇落在自己的唇瓣上，轻啄着完成了一个简单的吻。
眉梢上扬，笑容得意，说话时一脸理所当然——
“告白要这样做才对啊。”
注* ：摘自歌曲《浮生》
